壹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门环被拉得叮铃作响。仿佛传递着屋外人的好心情。
“小师父,小师父。”少女悄悄推开了一条门缝,探进一颗小脑袋,小心翼翼地左右观望。猛地对上他的视线,心虚地吐了吐舌头,朝他眨巴眨巴眼。
被逮着了,少女毫不尴尬,把门一推,迈腿就往屋里走。
“满姑娘今日又来听佛经吗?”玄清淡淡地问道。
“不不不,阿娘最近要过生辰了,我要抄些佛经送她。”少女笑嘻嘻说道,施施然地找位置坐下。
要说阿满能静下心来,玄清是万万不会相信的。
这几个月来,少女天天往他禅房里跑,美其名曰是想听他讲解佛经,可每每要闹出点乱子。
只不过…今日好像不太一样。
他垂眼看了看。
很好,今天的毛笔没有被折断。再看看干净的案桌,很好,今日也没有失手打翻砚台。
清秀的面庞不禁流露出些许欣慰。
他微微侧头,案桌旁的绯衣少女身板笔直,远不像平日里的纨绔模样。她眸子里满含认真,微长的眼睫轻轻颤动,喧闹的少女此时安静而宁和。
玄清眼底不经意漫起些许笑意。
可他再定眼一看,眉心跳了跳。
这少女哪里是在临摹佛经,分明是在画画。
无奈地收回视线,闭眼诵经。
少女试探地看了他一眼,见他闭眼,忍不住低头偷笑。又咬着唇偷瞄他几眼,飞快地在纸上添上几笔。
过了一会儿,玄清感受到衣袖的牵扯,睁眼看去,少女指了指他的案前。他凝神一看,方方正正的纸上叠着一张小纸条,上面只有圆头圆脑的三个字“喜欢你”。他侧头看去,少女笑得狡黠,朝他眨眨眼,活像一只刚偷吃完的狐狸。
他被她撩拨地耳根一红,闭上眼不去理她。
“欸,小师父,你耳朵红了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出家人可不打诳语,你耳朵就是红了。”
他抿嘴不说话,作势转身。
身旁的笑声更加欢快了。
贰
“欸,小师父。今夜花灯会你想不想去看呀?”
玄清一睁眼,就瞧见面前对着一张放大的脸,那脸的主人朝他眨巴眨巴眼睛。
玄清阖眼说道:“不想。”
少女不太开心地瘪了瘪嘴,向往道:“我好想去玩,我们一起去嘛。”伸手拽紧他的袖子,“我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呀,出家人慈悲为怀,一定不忍心我遇险对吧。”
最后,身处花灯街道,带着狐狸面具的玄清第一次有些茫然。
好像自从碰到阿满,他便一直在退让。
他侧眼看着拽着他挤开人群向前走的少女,仿佛隐约听到袖子上的衣料绷裂的声音。
好看的眉心跳了跳。
他真是见了鬼了才相信她会被欺负的说辞。这种力道怕是对付一个魁梧大汉都绰绰有余了。
心满意足地赏了花灯,在路边糖葫芦的叫卖声中,阿满兴致勃勃地买了一根糖葫芦串,塞到他手里,而后又拉着他去河边放灯。
河上一片水灯,燃着点点星火忽明忽灭。载着无数人的心愿缓缓漂动。
他偏头看向阿满,狐狸面具下的少女闭眼,双手合十,虔诚地祈愿。远处万家灯火,绚烂了一片烟花,也抵不过少女的半分颜色。
离开放灯河边,夜已深了,街边的伙计早早收了摊子,街上也只剩零星人影。
月影斜斜,远处的屋檐下摇曳人影几双。平日里繁华的街道此刻冷冷清清。一阵风呼啸而过,树影摇摇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。
两人在穿过幽暗小巷的拐角处被人拦了。
“哟,这小和尚艳福不浅呀,身旁的小娘子生的真是清秀。”
那三人淫笑着,手里端着把匕首朝他们俩步步逼近。
玄清下意识地伸手护住阿满,却不想身旁的人比他先一步将他扯入身后,向前半步挡在他的身前。
他还未来得及感动,身前的少女便猛地冲上前去,三拳两脚就将这三人打趴在了地上。
少女夺了他们手中的匕首把玩着,语气轻蔑:“就这样的还敢出来混?”
忽然想起玄清还在不远处,连忙收敛了站回他的身边作乖巧模样。
披着白兔外皮的大灰狼,玄清如是想。
未等他开口询问,阿满便老实交代了,“那个…小师父,”少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,“其实我是将军府的小姐。”
叁
太平日子并未过的太久,边疆吐蕃竟出兵肆意挑衅。陛下下令威远将军即刻启程边疆。
出征前一天,阿满没来找他。玄清捻着佛珠颂念经文,直到晚课结束的打板声响起,这才起身准备就寝。将油灯吹熄,鬼使神差地却没有上床,而是打开了房门。
透着浅浅的月光,他瞥见院内梨树下立着一个纤瘦人影。风起,吹落一树梨花,纷纷扬扬洒落下来,树下的人眉眼微弯,不知在想些什么,摇曳了的一地的月光。
终是抬脚缓缓走了过去,合掌行了佛礼。
阿满转向他,眼里雀跃着欣喜,似是不敢相信他发现了自己的到来。
“我明日清早启程,本是不需要我去的,可是二哥自幼身体不好,爹爹年纪大了,我和大哥要多帮衬一点。”她顿了顿,突然话音一转,“在这期间你可千万不能把我忘了!”阿满鼓着脸嘟囔,伸手拽住他的僧袍。“你可得答应我!”
“好。”檀口轻启,对于阿满的动手动脚早已习惯,当下也不好呵斥什么,只是心中竟有些说不明的担忧,忍不住叮嘱了几句。
——“此去要听兄长的话。”
——“好!”
——“切勿意气用事,战场不比别的地方。”
——“好~”
——“千万注意身体,不要受伤。”
——“好好好!”
阿满咬着唇轻笑,“怎么跟我阿爹一样啰嗦,好好好我答应你,若我活着回来我一定会来找你。”
玄清瞧着阿满没心没肺的模样,叹了口气。随后褪下腕上的佛珠,执起阿满的左手,一圈一圈地缠了上去。
“我视满姑娘为好友,自然是希望满姑娘平安归来。”
他的手指纤长,指甲饱满而圆润,佛珠在他指尖透着光亮。
这这这是小师父第一次主动碰她。
于是倏地脸就红了,低着头直直的盯着手腕上的佛珠,像是要盯出一个洞一般。
微凉的指尖离开手腕留下一片滚烫,又拂上她的发,掸去她发间的落花,她抬头注视着他的眼。那双眼眼眸清澈,透着淡淡的慈悲,不带有一丝情欲。她忽的向前探身,猛地踮起脚尖凑上去,在他唇角印上一个吻。在他怔愣之时,羞涩地跳墙而逃。
半晌,他抚上唇角,随即合掌轻叹“阿弥陀佛。”
肆
自阿满走后,他又恢复了一年前的生活。虽说阿满吵闹,可在他身边却有一种无形的陪伴感。有时敲木鱼入定,醒来总是会习惯性的往案桌旁看去,然后又嗤笑自己莫名其妙。
阿满会给他寄信,合着家书一块送回京,再由她府上的小斯往他这跑一趟。两月一回,整两年没有变过。
像什么吐蕃的将领太丑了,没有他半分好看。或是逮着了只野兔,没想到过了几天生了一窝兔崽子。又或是上次书信提到的兔崽子跑出了营帐,被厨子大叔做成了菜,气得她多吃了两口兔肉。诸如此类零零散散的事情,在她的笔下都如此生动有趣。
可是近来已经下一个两月过去了,他却没有收到来信。
他安慰自己或许是她忙碌无暇分心,可是很快又被他推翻,又或是她嫌给他写信太麻烦了,他笑着摇头,若是真的没有耐心有怎会一年内天天往他那里跑,没有一天不是。
在等不到她消息的日子里,他的心涌上了密密麻麻不知名的情绪,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夜里,他陷入梦魇,苦苦挣扎。惊醒前的最后一幕竟是阿满被疾羽射中,猛地坠下马。他在黑夜里整大了双眼,喘着粗气,用手揩去额间的薄汗,隐隐留有后怕。
是了,他猜测没有书信的原因,却不敢往这个方面去想。他不敢去想那个总是笑着调侃他的少女,埋身沙场的景象。
那一天他都心神不宁,木鱼声在耳畔响起却无法安抚他躁动的心。指尖佛珠越捻越急,最终绳子崩断,佛珠零零落落散了一地。
他缓缓睁眼,眼底是无尽的茫然。
可笑他一向认为自己清冷孤傲,现在却贪恋有她在的热闹。
他对她有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。
他自小便比周围孩童聪慧几分,学什么都易如反掌,这样的日子很是无趣。于是十六岁坚持要皈依佛门,佛法精深,他像是找到乐趣一般,想要参透佛法。再后来他遇到了阿满,平日里他的生活不止有佛,还有她。那个少女娇蛮却心细,他对着她讲佛理却常常被她反驳的哑口无言。
可是在她走后,他好像寻不到他的佛道了。
阿满出征之日,他为她点上了一盏长明灯,供于殿前。又在等不到她消息的日子里,在大殿内一坐就是一宿。
仅仅在没有她消息的两个月,他骤然发现,
他害怕失去她。
伍
“娘亲娘亲,后来呢?”粉色小团子晃着阿满的手,不依不饶。
“后来呀,”她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,咬牙切齿地恨恨道:“你爹还了俗,而我过上了三年抱两的日子。”
身旁的男子端坐着,眉目如玉。听到这话,搁下手中的书册。斜斜地瞧着她,似笑非笑。
“夫人这是有什么意见?”
见她想跑,长臂一伸将她扯入怀中,架起她的膝盖开始揉捏。
自阿满上次腿伤,箭矢深入骨头,即使伤口愈合,却落下了顽疾,每逢阴雨天便钻心的疼。玄清自成亲后便日日为她揉捏膝盖,减缓疼痛。
阿满窝在他的怀中,侧脸贴着他滚烫的胸膛,懒洋洋地闭上眼,瓮声瓮气道:“今日又不疼,别弄了吧,怪麻烦的。”
“不行。”声音如一泓幽深的泉水,清澈却无比坚定。玄清在这件事情上从来不退步。
阿满缓缓睁眼,抬眼看着他光洁的下巴,忽的印上一个吻。
玄清蓦的笑了,低头噙着她的唇轻轻啄了一口。眉眼间尽是说不清的温柔缱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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